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設宴擺酒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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設宴擺酒(一)

書卷淩亂的堆在案幾上,旁邊放了一杯冷掉的茶。陽光微醺,透過未緊閉的窗縫投射進來,斜斜撒在他的臉上,將那張白凈的面孔照耀得明潤清透。他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,唇角彎起弧度、大概是做了什麽好夢吧——葉知湫呼吸恬靜的趴伏在書案上,歪頭枕著左臂、呈現將自己圍攏起來的姿勢,十分乖巧的睡著了。

“餵,醒醒。”花念雨端著點心進來,將窗子關緊。第一眼註意到的就是他纏滿了白色麻布的右手。細長的布條纏了一圈又一圈、中間繞著四根竹片固定骨頭,裹得像個圓筒狀的粽子。葉知湫的右手骨折了,大夫說要靜養至少三個月。

她湊過去:“在這裏睡著,會著涼的。”

葉知湫呼吸清淺,恬靜安詳的模樣如同稚嫩幼童。

“嘿呀,”她便起了壞心思、捏住他的鼻子故意不讓他呼吸。葉知湫果然皺眉,神情略微痛苦的睜開眼睛,懵懵懂懂的樣子。花念雨在他醒來的那一刻,突然湊上去,俯身、親在他的唇角。

葉知湫微楞:“娘子?”

“咳咳。”親完,花念雨故意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,戲謔道:“不知是誰家的如玉公子,柔弱無骨的癱在書案上、擺出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。”說著,她用手指微微勾起葉知湫的下巴尖兒摩挲,惹得他像貓咪般、舒服得瞇起了眼睛:“如此美色,小爺自然要憐愛一番。你且乖乖的,將爺伺候舒服了,賞銀千兩。”

“在哪學的撩人把戲?”葉知湫非但沒害羞,反而直視她的眼睛,認真道:“今日,這把戲在我這兒用用便算了,若是碰到其他男子……”話還沒講完,葉知湫直接纏上來,左手扯住她的衣領、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到書案上。因為他右手骨折纏著繃帶,所以壓住她的姿勢有些勉強:“若是碰到其他男子。”

花念雨不屑:“如何?”

葉知湫語氣平靜:“你會被艹哭。”

什麽?花念雨瞬間懵逼。

臥槽,你嘴裏說的都是什麽話,葉知湫你究竟知不知羞?!

“混蛋、臭流氓、衣冠禽獸!”

花念雨羞憤交加,“你才會被艹哭!”然而還沒等她使用“天下武功唯快不破”的爪子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,葉知湫就有預見的用左手卡住她的兩只手腕按在頭頂,讓她只能嘴中大罵,卻沒有反抗的能力。

葉知湫居高臨下的俯視,神情平靜。半晌後,湊到她的耳邊嚼舌頭道:“娘子,你這幅淚眼朦朧的樣子實在弄得我心癢癢……”說著,吻她的臉頰、須臾間還含住了耳垂抿了抿。他本來是想捉弄一下她,可誰料花念雨的反應實在有趣,一時間止不住,竟往那方面發展了。不過,亦無妨。書房的屏風後面置了一襲軟塌,只要動靜小些,隔著屏風無人知曉裏面發生了什麽:“娘子,我們同房吧?”

“你、你不準。”花念雨渾身發軟,自然懂他的小心思。扭扭捏捏就是不從,嘴中強硬道:“葉知湫,我爺回來了。他讓我帶你去前廳,若是耽誤了時間,你自己去找爺爺說緣由吧。我可是沒臉跟他說這檔子事兒。”

葉知湫嚴肅,松開她認真道:“沒開玩笑?”

花念雨扯著衣領,一臉防備的模樣:“自然沒開玩笑。”

葉知湫神情略微慌亂:“爺爺會喜歡我嗎。”

花念雨翻了個白眼:“呸,誰會喜歡你這種登徒子。”

安國公府的老太爺,也就是花念雨的爺爺,是位脾氣古怪的人。在別人看來,他就是一個喜愛游山玩水、不通人情世故的老頑童。老太爺年輕時征戰四方,是開國元勳之一,在朝野中有極大的威望。然而就在他功成名就,幾乎成為一人之上、萬人之下的時候,他竟選擇辭去所有官位,歸隱山林。

“爺爺的脾氣很怪。”花念雨拄著下巴拿起書案上他看的書,書名都是些什麽《周易》、《戰國策》之類,她看著沒興趣,便隨手扔到一邊。當然,若她能細翻翻就好了,雖然書名很正經、可裏面的內容實在不正經——那是葉知湫自己寫的小黃書,不過為了掩人耳目,蓋了四書五經的封面。

真正的名字叫做《相公不要了》、《娘子瀲灩如水》等等等……

在這點上,你說葉知湫是個好色之徒,真乃實至名歸。

“爺爺會喜歡我嗎?”不等花念雨催促,葉知湫已翻身起來。先是皺眉、打量了自己纏滿了白色布條的右手,然後手一揮便在半空中變出華麗精美的冰鏡,對著鏡子整理鬢發。待扶正發冠,他卻突然笑了。

葉知湫扭身朝著她道:“吾孰與城北徐公美?”

花念雨一頭霧水,楞住:“哈?”

葉知湫眉眼溫柔,解釋道:“有一篇古文,說鄒忌修八尺有餘、而容貌昳麗。朝服衣冠,窺鏡,謂其妻曰‘吾孰與城北徐公美?’。其妻曰,‘君美甚,徐公何能及君也。’那今日,相公我對鏡梳妝,眉清目秀、唇紅齒白,娘子又該如何讚美?”

“……”花念雨翻了個白眼:“若不是你在三途川為了救我,被金丹期的魔修擊飛導致右手骨折,我才不會理你。”

葉知湫微笑,假裝沒聽見。又問了一遍:“吾孰與城北徐公美?”

她仰頭直視,輕輕回答:“君美甚,天下男子無數,唯不及君。”

葉知湫恬不知恥,點頭微笑:“不錯,不錯。”

花念雨這句話倒是真心的——他容貌昳麗,明眸皓齒,臉上沒有痣和漢斑,明潤清透的模樣。即便是將他丟到活色生香的女人堆裏,也是艷壓群芳的好看。在加上有幾分屬於僵屍的病弱和陰郁,氣質自然無人能及。

#安國公府。前廳。

丫鬟將瓜子花生端上來,低眉順眼的退到一旁。廊道兩側是八仙桌椅,左邊一排坐著的是輩分較低的晚輩,他們湊在左邊角落裏嘰嘰喳喳聊天。右邊一排是花念雨的娘和爹,他們不知在商量著什麽。而最中央的,則是一位須眉褐發的老翁。仙風道骨的模樣——胡子蓬松,用綢帶兒紮成一束、懸掛在下巴處。臉上布滿滄桑和歲月的痕跡,但那雙眼睛炯炯有神、哆如餓虎。

花念雨邁進前廳,就乖巧地喊了一聲:“爺爺!”

老爺子笑得眼睛瞇成一道縫,樂呵呵的回她:“一晃十年不見,你都長這麽大啦。我的好孫女、來來來~快讓爺爺瞧瞧。五官端正,是個小美人呢。長得不像你那混蛋爹,倒跟你娘相似。如此甚好。”

爺孫兩個抱在一起,其樂融融。

“公爹,”花念雨的娘親站起來,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、然後垂眸輕語道:“十年不見,您還是紅光滿面、神采奕奕的模樣。”然後走到廊道上,規規矩矩磕頭行禮。在場的所有小輩,包括花念雨在內,也都跟著跪在地上磕頭。

她娘名喚王寶翠,名字俗是俗氣了點,可長相不差、出生名門。嫁入安國公府十幾年,勤儉持家、落落大方,府上百餘人都對王夫人服服帖帖,尊崇有加。此時她娘行此大禮,也是為了做個表率。不能逾矩,壞了祖宗家法。

老爺子須眉褐發,一邊擼著胡須一邊道:“好好好,你們的心意老朽都領了。”說著,站起來捶了捶後脊梁骨嘟囔道:“葉氏的裔孫呢?小名湫兒,大名好像叫葉知湫、還是葉知草來著?老朽聽說他也在國公府,怎麽不見人呢。”

老管家站在門口,恭恭敬敬答:“太公,姑爺在外面候著呢。”

老爺子坐回正中央的八仙椅,霸氣道:“一家人,叫他進來。”

“他算什麽一家人?!”花念雨的爹立刻反對,臉瞬間垮了下來,斥責道:“就那只僵屍,還好意思出現在我眼前。若不是他,我女兒如何成了傀儡的樣子?現在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的,再找婆家也難了。瞧我不打斷這混球兒的腿!”

“不孝子。”老爺子氣得直哆嗦,手指顫顫巍巍指著、半天沒說上來話:“這門娃娃親是我多年之前和葉氏定下的。跟何況葉氏裔孫乃忠良之後,你不滿什麽?”

王夫人連忙過來圓場:“公爹,他最近上火、脾氣大。”

前廳瞬間吵吵嚷嚷,大家都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花念雨的相公。

花念雨十分尷尬:“葉知湫他……”

還沒等她說些什麽搪塞眾人,就聽見背後有人恭恭敬敬喊了一聲:“爺~”這聲音規規矩矩,就像是小孩去學堂見教書先生時,喊得那一聲“夫子”。裏面充滿了敬意和謙卑。讓人聽了就不由得心生歡喜。

老爺子瞬間笑了:“這誰呀,嘴這麽甜。”

樹上的蟬聲陣陣,連帶著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。他徐徐而來,湊近了聞身上亦飄著股青草香氣。擦肩而過,花念雨側頭去看,只瞧見那明潤清透的俊臉朝著自己莞爾一笑——明媚如風,輕盈似箭。是葉知秋。

“葉氏裔孫,知湫。”葉知湫雙手持扇,先對著前廳的眾人、不論輩分行了禮。然後掀開衣擺跪在地上,朝著老爺子規規矩矩的磕頭,聲音明朗道:“一拜,祝老太公壽比天高福比海深;二拜,住老太公日月同輝春秋不老;三拜,祝老太公笑口常開松鶴延年。”

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嘴:“嘴真甜。”

這三拜,恰到好處。他雖跪在地上,語氣神態卻不驕不躁、不卑不亢,嘴中的話如蜜似糖,美滋滋甜到心裏去。老翁立刻站起來,走到廊道中央扶起葉知湫,滿心喜悅:“好,不愧是葉氏子孫。”

花念雨的爹仍然在翻白眼,不過神態已經緩和了些。而王夫人在旁邊各種幫葉知湫說好話,一時間前廳的人也不再苛責,遂都轉移了話題。

“餵,過來。”花念雨將他扯到角落裏。當然,兩人一點都不老實。多半是花念雨用手偷偷潛入葉知湫袖子中掐肉,或者用腳尖去碾他的腳背。可葉知湫只溫柔的笑笑,修長的身軀就如同墻壁一般將她困在懷裏,軟軟糯糯的哄著,細細膩膩的逗著。羨煞旁人。

葉氏和花家有幾代淵源。

吾孰與城北徐公美這個梗,是無意間翻看了我媽教書的課本《鄒忌諷秦王納諫》qwq

然後突然冒出來的腦洞。如有雷同,純屬巧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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